如果台灣人人念台大 - 獨立評論

上週和有兩個學齡前女兒的朋友聚餐，朋友看我在學校教書，開玩笑說，台大一年收三萬多個學生，少子化再這樣下去，等到他們的女兒要念大學， ... 高等教育 如果台灣人人念台大 作者 王盈勛 2013-08-06 已成功複製連結 上週和有兩個學齡前女兒的朋友聚餐，朋友看我在學校教書，開玩笑說，台大一年收三萬多個學生，少子化再這樣下去，等到他們的女兒要念大學，搞不好一半以上的高中畢業生念台大，剩下的就念中央大學吧？ 這中間當然有個誤解，台大三萬多的學生人數，實則包括碩、博士班人數，一萬多人的大學部學生，還得再細分為四個年級，台大一年招收的大學部學生人數，應在四、五千人之譜，距離「半數以上的高中畢業生都能念台大」，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不過這事倒也真勾引起我的好奇心：如果台灣真的人人念台大，那會是怎樣一幅光景？ 要回答這問題，我們得先理解，學歷是什麼樣的一種東西。

公益平台基金會董事長嚴長壽日前說，現在網路上處處是學習資源，唸書不一定要上大學，要大家別盲目迷信學歷。

此話一點不假，學歷不等於學習。

但是過度相信此說的人往往也忽略了，學歷是一個簡單而有效率的過濾機制。

美國頂尖的投資銀行、企管顧問公司，像是高盛、麥肯錫等，一般而言只雇用長春藤名校的畢業生。

因為學歷門檻而進不去這些公司的人常常會說，非名校畢業生也有優秀人才阿，他們錯過了許多好的工作者。

光看學歷會錯過傑出人才勿庸置疑，但是這種錯過卻是符合經濟效率的。

我們不妨設想，一家工作條件優渥、企業聲譽卓著的公司，動輒可能收到上萬封的履歷表。

一份履歷看一分鐘，就是10000分鐘，166個小時，20個工作天，將近1個月的工作量。

沒有任何一位主管會這樣工作的。

最簡單的方式就是，我先把頂尖名校畢業的履歷挑出來，再從裡面挑選優秀、合適的人才。

這樣會不會錯過其他優秀人才呢？會的，但是並不重要，因為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

這個簡單的推理，告訴我們一個簡單的事實：有競爭存在，才是問題的關鍵。

有競爭，就必然有過濾，有淘汰。

人人念台大，表示台大的招牌將不會是一個有效的過濾機制。

如果真有這麼一天，將會有一個新的簡單而有效率的過濾機制發展出來，這樣的宿命不可能改變。

過去一、二十年，大學的門檻放寬了，一度使研究所變得難考；研究所人人都念了，就業變成競爭的主戰場之所在，競爭只是延後了，沒有消失。

很多人認為大學生變多了，會使大學學歷貶值，可能也是一個只對了一半的說法：比較接近實況的可能是，大學變多了，一般大學的學歷貶值了，名牌大學學歷反而會升值，因為要在數量龐大的大學畢業生中做有效的辨識與過濾的困難度變高了。

我們的教改，改來改去，終究還是很難脫困的根本原因也在於此──如果家長、學生想的都是競爭，競爭就是過濾與淘汰，那麼再偉大的教育理念與制度設計都不可能成功，即便人人都念了台大也是一樣的。

那麼，競爭能不能被改變呢？我覺得不但可以，而且也是必要的，因為這世界也在改變。

我在課堂上問學生，能不能舉得出四十歲以下，但是又像林懷民、張大千、李國修、或是黃春明這些眾所皆知的藝術家？讀者也可以試試，當然不是沒有，但是非常困難。

這並不是創作者的創作力減弱了。

普普藝術家安迪渥荷說，每個人都可以當十五分鐘的英雄，但是我們現在要忘掉這些英雄，可能不用十五分鐘。

最熱門的智慧型手機，可能在短時間內就能橫掃全球市場，但是同時我們也別忘了，前一個橫掃全球手機市場的業者早已被遺忘，而且看似大餅誘人的市場，全世界也只有三家業者能賺錢，集合台灣台清交最優秀的理工科系畢業生，也未必能扭轉落難手機業者頹勢。

這是競爭的市場，最聰明的頭腦競逐大獎，但是大獎終究只有一個。

另外有一種市場，它的成功是局部的、很帶有個人色彩的。

我們現在可能辨識不出各個領域明星級的公眾人物是誰，但是我們感興趣的領域，或許小到是毀損資料復原、六零年代公仔蒐集、或是薑汁布丁的製作，我們都知道誰是一等一的達人，而且這樣的地位與名聲可能世界上對這領域感興趣的人都知道，得以長時間屹立不搖。

這樣的市場，不是競爭的市場，它是一個自我探索、自我展現的市場。

哪一天台灣人人可以念台大，卻未必人人想唸台大，也就是台灣可以在這樣的市場大放異彩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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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盈勛 理所不當然 任教於臺北藝術大學，專欄作家，曾任平面媒體總主筆、有線電視系統台節目部經理，著有《我反對多元文化，有時候》、《何不斗膽一下》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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